20世纪40年代，张大千远赴敦煌，临摹壁画，此行成为他艺术创造生涯的转捩点。在这里，大千先生系统临摹敦煌壁画，吐纳古今，在盛唐艺术里找回传统绘画的雍容自信，也提升了人物表现的韵律，走出明清，经宋元而进入隋唐五代绘画精髓。面壁近三年，张大千临摹壁画276件，“于民族艺术上别开一新界境”，留下一笔宝贵的财富。

1981年，著名收藏家蔡一鸣对张大千临摹敦煌壁画之一的《龙女礼佛》一见倾心。画面厚重古艳，设色浓丽、描绘精细。蔡一鸣以超估价 3 倍的价钱购得。然而，坊间传言称此画“或为伪作”，蔡一鸣心生不安，遂携画向大千先生求教。

张大千欣然表示画作确是出自他本人之手，并特意出示高 1.88 米的《朱衣大士》佐证，两作红色均为敦煌临摹时相同的矿物色。眼见真神，蔡一鸣深深为这件敦煌人物典范之作恢宏的气势所折服，恳求转让，但大千先生却不舍割爱。在往后的日子里，蔡一鸣再三请求，终以诚意和十万美元的高价购藏了这件作品。张大千在画面补上题款，特别指出此乃临摹敦煌榆林窟第十七窟“朱衣杨枝”大士像，属敦煌仅见之一驱。

2024年4月9日，香港苏富比春拍“乐山堂存珍”专场开拍，专场领衔之作，便是蔡一鸣直接得自张大千之手的这件《朱衣大士》。该件拍品以1600万港元起拍，引发场内藏家的踊跃竞投，最终在多位电话买家长达16分钟，38口竞价的拉锯式竞价争夺后，以6500万港元落槌，7757.5万港元成交。

香港苏富比2024年中国书画春季拍卖260余件中国书画，总成交额逾3亿港元，成交率达87%。该板块破千万港元成交的拍品有5件，以多幅张大千盛年代表作为焦点，成交之冠便是这件《朱衣大士》。

香港苏富比中国书画板块中，张大千、齐白石等名声显赫的近现代书画家仍是拍场焦点。其中，“梅洁楼”藏齐白石八尺巨幛，诗书画印四绝皆备的《松鹰》在多名电话竞投及现场藏家争夺长达12分钟，经过20口竞价后，最终以3070万港元成交。

在此季拍卖中，张大千画作尽管没有再现亿元拍卖价格，但仍大放异彩，苏富比上拍的张大千作品总成交额就达1.62亿港元，成为弱势市场中最耀眼的明星和中流砥柱。其中，张大千20世纪40年代青绿山水巨制《乔木芳晖》以3070万港元成交，张大千后人珍藏其工笔重彩《荷花屏风仕女》以1860万港元成交，张大千《黄山游屐册》以1013万港元成交。

嘉德香港2024春拍中国书画部分，呈现逾300件书画珍藏，总成交额3.31亿港元，成交率为72.69%，2件拍品超千万港元。“观想——中国书画四海集珍”专场307件书画珍品总揽8883.72万港元。领衔拍品为齐白石的《神鸡》，首次现身拍场，以717万港元成交。

香港保利“中国书画”专场总成交额近6000万港元。成交之冠为张大千82岁高龄所作《阿里山浮云》，该作以550万港元起拍，经过37次竞价后，以900万港元落槌，含佣金1080万港元成交，领衔全场，这也是保利香港书画唯一一件价格超千万港元成交的作品。

香港4月底相继举槌的拍卖季之后，近现代书画主要战场转至内地。5月23日，中国嘉德“大观——中国书画珍品之夜·近现代/古代”举槌，专场拍品115件，成交102件，成交比率88.7%，总成交额5.645亿元。

近现代书画部分领衔拍品为傅抱石的《西岳雄姿》，该作以3200万元起拍，8280万元成交。2012年，《西岳雄姿》在北京歌德拍卖的成交价为6325万元。另一幅傅抱石赠郭沫若的《全家院子》则以1132.75万元成交。

“梦想芙蓉路八千——齐白石诞辰一百六十周年 纪念专题”取得了5877万元总成交额的亮眼成绩。其中，齐白石《借山图册》从600万元起拍，经15分钟激烈竞价，43次叫价，终以1700万元落槌，加佣金1955万元成交。《杏花芳菲》《万寿长青》分别以552万元、782万元成交。

“虚白斋存黄宾虹佳制”18件拍品总成交额6299万元。其中，黄宾虹《溪山论道》以远超估价近7倍的1840万元成交，《南北小高峰》以超估价6倍的1403万元成交，仅约0.8平尺的《青城山色》以425.5万元成交，《拟石溪山水》以920万元成交，《湖山初霁》以55万元起拍，最终以437万元成交。

此外，沈尹默《南通朱铭山暨德配袁夫人七十大寿序》十屏，从250万元起拍，经过97次竞价，最终以1598.5万元成交。吴冠中的《野藤明珠》以1725万元成交。张大千《烟江叠嶂图》成交价3450万元，在2012年朵云轩拍卖时，该作的成交价为5232.5万元。

在其后举槌的香港佳士得“中国近现代及当代书画”板块，205件书画作品，175 件成交，成交率达85.3%，成交总额为1.92亿港元。在该板块中，多个中国书画单一藏家珍藏均100%成交，包括黄振邦医师珍藏、庄凤娟家族、孔祥熙家族、骆清泉家族及郭氏琴砚斋珍藏。

香港佳士得春拍近现代书画中，以超千万港元成交的拍品只有2件，分别为齐白石的《田园逸趣》册页二十四幅，以1429万港元易主，张大千画马题材《仿宋人刘永年乌骝图》以1247万港元售出。张大千《秋山瀑布》与林风眠《四美图》均以882万港元成交，并列为该板块第三名。

继其后的北京保利中国书画板块五大专场总成交额1.865亿元，2件拍品超千万元成交。最受关注的拍品——傅抱石代表作《江山如此多娇》的竞拍中尤为激烈，两平尺大的画幅，最终以6382.5万元成交，领衔中国书画板块拍卖。

其他几件傅抱石作品也取得不错的成绩，七件傅抱石作品总成交额8909万元，其雪景山水作品《雪山行旅》以1403万元成交，傅抱石创作于1945年的仕女作品《凭栏仕女》以575万元成交。

中贸圣佳于6月14日举办的“琳琅夜场——中国古代与近现代书画”总成交额逾1.962亿元，2件拍品过千万元成交。齐白石《芭蕉山居图》以800万元起拍，以1495万元成交，摘得春拍桂冠；著名藏家须磨弥吉郎旧藏白石老人《水连天图》以120万元起拍后竞价一路飙升，叫价52次，终以736万元易主。

纵观2024年春拍近现代书画板块，有以下几大特征：

一、近现代书画板块总成交额缩水严重，成交量也大幅下降。以代表性“大观——中国书画珍品之夜”为例，2024年春拍总成交额5.645亿元，2023秋拍该专场总成交额9.7亿元，2023年春拍为9.83亿元，而疫情之前的2019年春拍总成交额为7.312亿元。北京保利中国书画板块五大专场总成交额1.865亿元，相较2023春拍中国书画板块成交总额的6.4亿元，大幅缩水。

究其原因，大致有以下几点：市场流通可供收藏的近现代名家书画精品日渐稀少，藏家惜货，市场缺乏精品、生货；在此之前，近现代书画普遍暴涨，有的普品也达到动辄几千万元的价格，严重透支，现今市场回调，这些作品呈现下跌走势；大部分近现代书画的价格在近年来并没有明显的上涨空间，真伪掺杂、普遍偏高的价格令绝大多数藏家和买家望而却步；经济大环境不佳，买家出手谨慎，也是近现代书画呈现严重疲态的原因之一。

    二、在当前买气不足的市场行情下，张大千、齐白石、傅抱石、黄宾虹的作品依旧光彩夺目，成为藏家竞买的对象。这些近现代书画大家作品之所以深受追捧，不仅在于艺术史、市场对于他们艺术成就和影响力的认可，也在于他们的作品带给投资者和收藏家以丰厚的回报。整体而言，这些艺术家作品的市场基础扎实，流通性好，海内外已形成稳定的收藏群体，且人数与日俱增，未来仍具发展潜力。

三、愈发专业、挑剔的近现代书画市场，对艺术精品的追逐甚于以前，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，精品小幅拍出高价，大师名家小品表现优异。在香港苏富比，张大千仅2.4平尺的《荷花屏风仕女》，成交价高达1860万港元；张大千约半平尺的《水仙》以254万港元成交。香港嘉德上拍的张大千《阿里山神木》，尺幅2平尺，成交价达432万港元。

在北京保利，傅抱石2平尺《江山如此多娇》 6382.5万元成交；黄宾虹《江岸闲庭图》 与傅抱石《观瀑图》两幅尺寸均不及1平尺，分别以230万元、195.5万元成交。0.8平尺的黄宾虹《青城山色》在中国嘉德春拍以425.5万元成交；0.2平尺的齐白石小品《自古英雄出少年》以8000元起拍，最终以71.3万元成交。

四、近现代书画的藏家、买家选择拍品更专业，也更挑剔，不再追求大名家的应酬之作和普通拍品，更注重作品本身的艺术品质、文化内涵、流传有序的作品，这也是“同一藏家”特色专场、专题，名家小品、书法作品受到追捧的原因。相比当代艺术而言，进入近现代书画收藏市场的年轻力量较少，收藏群体存在断层的风险，而老藏家的出手明显谨慎。近现代书画，无论是卖家层面，还是藏家层面，仍将维系继续调整的局面。

备注：原文发表于《中国拍卖》杂志2024年7月刊